那些“眼睛”

    林子里散落着有红色尖顶的小木屋、很有些古旧味道的半孔木桥……哈巴河在白桦林中随意弯出条支流，支流里的水清澈明净，那半孔桥的影子没入河水，于是，木桥被河水“画”成了一只完整的眼睛。

    这只眼睛，纯静如婴儿一般，静默地注视着这亦景亦幻的世界……而落入水中的那些金黄色的白桦树叶子，零落地东一片、西一片，在河底躺着的石头的映衬下，俨然一幅幅淡雅的水墨画。

    同行的人纷纷踏入水中，去捡拾那画中的石头，我独自向林子深处踱去。

    树林深处，秋日的阳光照在白桦树上，将树身拖出长长的影子。光影交错，让人不禁想起列维坦的那幅名画——《白桦丛》。

    有野石榴红得正艳，摘下一颗放入口中，一股酸酸甜甜很是纯正的味道，令人意犹未尽。一只牛儿在悠闲地吃草，很显然，这里的牛儿见惯了生人，很淡然地扭过头来，直视我手中的相机镜头。

    莫明地，有什么扰了我原本宁静的心，是牛儿美丽纯净的丹凤眼？我迷茫地四下转头，哦，是因了那些眼睛——白桦树上那些忧郁的眼睛。

    最早知道树有“眼睛”，是在电影《红衣少女》里，安然和白杨树的“眼睛”交流。又想起早些年，曾住过的平房后面，便是一大片的白杨树林子。

    暖和的天气里，每当黎明来临，鸟儿便在林中啁啾吟唱，听得人身心愉悦；大风起时，林涛訇訇，有千军万马踏过之势；而最神奇的，便是那树杈被砍后，留下的各式各样的“眼睛”。就如眼前这些白桦树干上的“眼睛”，静静地、直直地望向你，一直望到人的内心深处，勾起心底那一抹忧郁的情感，耳畔又似乎有歌声传过：“心上人你不要为我担心，等着我回来在那片白桦林……”

    我没有按原路返回，而是绕到林子边溯哈巴河水而上。在一片宽敞的河床边，我再度驻足：河水在这儿明显地舒缓了许多。不远处，两棵树根相连的白桦树，倒伏在河里。银白色的树干横过河床，树枝连同枝上的金黄色树叶，被泛着浓浓绿色的河水一遍遍冲刷。远处，浑身金黄的白桦树沿着河床，列成了整齐的卫队，有红色尖顶的小木屋若隐若现……

    同伴们从哈巴河里捡拾的石头，大大小小堆了一片。这些石头猛一看并不起眼，然持于掌心细细端详，却越看越有味道——河水长年冲刷的结果，让石头们摸起来很是圆润；而石头表面凸凹不平，变化出峰峦叠嶂的意境；那些墨绿做底的石头上，盘绕了白色的粗犷纹路，呈现出种种形象……